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矿山深处蝉鸣长
日期:2025-08-01 信息来源:七处小回沟选煤厂


今年选煤厂的夏天是从蝉鸣开始的。清晨驱车走在上山的路上,进入最后一个S形盘山公路时,那声音便从车窗缝里挤进来,混着发动机的嗡响,在绿涛汹涌的林间盘旋。

八点一刻,我们来到二楼会议室,准备开碰头会。此时的会议室随着日光的抬升也逐渐燥热起来,头顶的吊扇正嗡嗡作响。由于闷热,同事前去开窗,一打开窗户,窗外的蝉声便奔涌而来,竟盖过了头顶吊扇的声律,像是要把人淹没。等到会后,我们讨论着:今年的蝉鸣好像格外喧嚣啊”“去年不记得有这么吵呀”……同事们抱怨这噪声恼人,我却暗自欢喜——在这钢铁与煤炭的世界里,竟还有这样纯粹的生命之音。正说着,身后的厂长来了一句:这说明咱厂里的生态越来越好了呀!

是呀,上次听到这喧闹的蝉鸣,还是在小时候的农村。我的童年夏日,正是绿荫与蝉鸣编织的梦幻世界。那时候,我家院里种着一棵老槐树,屋后则有一排杨树。每当盛夏午后,蝉声便如潮水般涌来,先是三两声试探,继而连成一片,最后竟成了震耳欲聋的轰鸣。奶奶常说:听,这是夏蝉在唱歌哩。

槐树下,爷爷躺在大藤椅上,我有模有样地躺在小藤椅上。蝉声忽高忽低,时而如骤雨,时而似清风。奶奶摇着蒲扇,扇出的风里带着艾草的味道。蝉鸣声中,爷爷会讲些古旧的故事,声音混在蝉声里,听得不甚真切,却格外安心。有时我仰头望去,透过槐树叶的缝隙,能看见一两只蝉伏在树干上,腹部一鼓一缩,那声音便从那里发出来,神奇得很。

后来上了中学,生物课上老师讲蝉的习性。原来蝉的幼虫要在土中蛰伏数年甚至十数年,靠吸食树根汁液为生,待到成熟时爬出地面,蜕去外壳,方能振翅高鸣。而成虫的寿命,不过短短数周。这是生命的奇迹。老师说,它们用漫长的等待,换取短暂的光明与歌唱。那时候并不理解,只觉有些念头堵在胸口,不能通达。

如今在选煤厂工作,厂区周围种满了各种树。一阵风吹来,树叶沙沙作响,群蝉为其伴唱。选煤厂的蝉似乎格外卖力,尤其这盛夏时分,蝉声如雷,竟能盖过机器的轰鸣。最壮观的合唱总在下午三点。三十七度的高温让水处理站蒸腾起白雾,几百只蝉在厂区围墙外的杨树林里掀起声浪。它们的节奏比振动筛还要整齐,时而如洗煤水流般绵长,时而像矸石碰撞般脆亮。

午饭时分,我们路过观景树,常驻足观看,它们就趴在粗壮的树干上,腹部剧烈震颤,发出的声响几乎带着金属的质感。有时一只蝉突然从树上跌落,在草地上一动不动。我蹲下身看它——透明的翅膀,黑亮的眼睛,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。那黑色的小躯体像极了未燃尽的煤核,轻轻一碰,翅膀就碎了。而它树上的同伴们仍在高歌,仿佛在举行一场永不间断的演唱会。

在风中,我想起乡下杨树林里的蝉,想起教室里老师讲解的蝉,它们都一样。这声音,不仅是夏日的喧嚣,更是一种生命的宣告。在选煤厂这具被岁月磨损的钢铁躯壳里,也唯有这些不知疲倦的歌者,年复一年地用生命为夏天签下炽热的注脚。

这声音,还让我再次想起童年攥着网兜抓蝉的日子,那时总以为捉住一只就捉住了整个夏天。如今在仪表盘闪烁的绿灯里,那些透明的翅翼正以分贝为单位,重新丈量着时间的维度。(宋玉龙/文)